2014年10月13日14:09 來源:文匯報
諾貝爾物理學獎在日本掀起的喜悅浪潮仍在繼續。“日本驕傲”彌漫的氛圍之下,似乎很少有人注意到,在諾獎公布的同一天,一個被認為使日本學界信譽蒙上“暗影”的人,在一片“塵埃未定”中迎來人生又一個轉折點。 |
諾貝爾物理學獎在日本掀起的喜悅浪潮仍在繼續。“日本驕傲”彌漫的氛圍之下,似乎很少有人注意到,在諾獎公布的同一天,一個被認為使日本學界信譽蒙上“暗影”的人,在一片“塵埃未定”中迎來人生又一個轉折點。早稻田大學7日宣布,決定取消理化學研究所“美女研究員”小保方晴子的博士學位,但設定了一年左右的“緩刑”期,若其能夠進行符合博士論文要求的修改,就可以維持學位。另一方面,理化學研究所給予小保方的“再驗證實驗”期限到下個月底為止。
似乎一切都在等待時間裁決。
刻意打造的女性科學家典范
在兩個月前,導師笹井芳樹自縊身亡使小保方晴子又一次站在輿論風暴的中心。事實上,在這個“傳奇故事”的開端,研究成果本身似乎并不是日本輿論的真正興奮點,“女性的身份”才是。日本科研領域向來以中老年男子為主,給人以古板嚴肅的印象,而小保方青春靚麗的形象迅速深入人心,讓日本科研領域刮起一股“理科女”的性別旋風。“實驗室的墻刷成了粉紅色,裝飾著卡通人物……”報紙雜志上小保方實驗室的細節隨處可見。而在一些電視節目中,報道畫面的重點往往是她“各式各樣的假睫毛,還有身上那件雖說不太實用但很惹眼的寬袖圍裙”。媒體的喧鬧之外,致力于打造一個“讓女性閃耀光彩的社會”的日本政府,也仿佛看到一個絕好時機。日本文部科學大臣下村博文今年2月宣稱:“我們要打造這樣一個環境,讓更多的年輕男女從事科學研究,令我們可以獲得第二個、第三個小保方。”
可以想象,絢麗出場的小保方晴子一開始就不是一個人,她承載著日本社會上下對一個理想中的女性科學家的刻意打造。而現實殘酷。造假事件曝光后,輿論對小保方的態度急轉直下。如果說《紐約時報》此前的報道指出“很多日本女性不從事科研的理由是女科學家在人們尤其是男人看來,不可愛也不關心美麗。”那么,被認為美麗可愛的晴子在一些媒體故事里又迅速走向另一種猜想。“亂倫研究室”、“情色交易上位”等含有人身攻擊的報道充斥報刊。網絡上,只要帶有“笹井芳樹”和“小保方隱私”等字眼,無論是否有實際內容都會帶來大量點擊率。
如櫻花般絢麗綻放,爾后迅速走向凋零。在這個崇尚集體主義的國家,在這場被認為是2005年韓國黃禹錫造假事件之后國際科學界最大的丑聞面前,小保方晴子很快發現,通往真相的道路其實是她一個人的“修羅場”(意即形容慘烈的戰場或者殘酷的境遇)。
“他們把她送上屋頂,卻拿走了梯子”
“有功”時紛紛站在她身后的人,此時都在力求“無過”的自保中遁形不見。小保方研究團隊的一員、山梨大學教授若山照彥日前對《日本新聞》吐露了心聲,“剛開始我并不相信她所說的,但如果這項研究被驗證是正確的,就可借此超過美國同行。”若山曾有過先是力挺實驗可成功復制,而后又道歉稱其不存在的微妙行為。
“然后,誰都不在了。小保方處于孤立無援狀態。”之前還猛挖“美女科學家”私生活邊角料的《周刊新潮》雜志,在干細胞科學家笹井芳樹自縊身亡之后,對痛失導師保護傘的晴子流露出少見的同情,“另一美國導師查爾斯·瓦坎蒂也表示將辭去在哈佛大學的職務,并‘休假’一年。”
誠然小保方承認自身也有學術不當行為,但《朝日新聞》認為,這是科研成果至上主義主導的必然結果。即便是一流的理化研究所,也脫離了用科學的態度評價科學研究成果的理性軌道。在日本,只有七分之一的高校研究人員是女性,這個比例是發達國家中最低的。諷刺的是,理研所以為弱勢群體提供優惠待遇而聞名,該機構正努力讓更多年輕女性擔任要職。“這種做法的不良后果是,他們反應過度了,而且可能有點操之過急,”曾在理研腦科學研究所工作的神經生物學家凱瑟琳·羅克蘭說。
剝離真相是非的迷霧,小保方個人的命運備受關注。對于她的境遇,諾貝爾獎得主山中伸彌有一番意味深長的評價,“他們把她送上屋頂,卻拿走了梯子。”事實上,在小保方晴子這項研究成果公布引發外界一片贊譽的時候,作為日本干細胞研究領域巨擘的山中卻保持沉默,并沒有第一時間對這位年輕的晚輩予以“應有的贊揚”。其中原因,如今耐人尋味。
STAP細胞造假事件的真相究竟如何?小保方晴子能否挽回自己的名譽?深陷羅生門的她,要面對的不僅是對真相的詰問,還有那些反復被撕扯的“女性標簽”所帶來的“修羅場”。 本報記者 吳宇楨